如廉握手:“蔡县长,还有什么顾虑吗?”
蔡如廉说:“是不是仓促了点?会不会有人反抗?我希望能兵不血刃。”
老曹说:“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有些情况向你通报一下:全县十个警察所,有青龙、小淹等六个警察所的警兵将于明日同时起义;贫农团梭镖队已开到十里外的芦溪,随时可以增援;游击队已到达城郊,他们将负责把守各交通要道,以防不测。起义将于今夜十二点进行,据我们估计,要动刀枪的,可能只有包围县党部的时候。现在,自卫团副团长和警察局长都候在电话机旁,就等你一声令下。”
蔡如廉惊得两眼大睁:“他们都被你们策反了?”
于亚男和老曹对视一笑,说:“蔡县长,并不是只有你才想当俊杰。”
蔡如廉却有些沮丧:“既然如此,那还要我干什么?你们自己可以干啦。”
老曹说:“不,你的作用是别人替代不了的,起义成功,共产党和安华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于亚男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连起义文告都给你写好了。蔡县长,下令召集自卫团骨干和警察局负责人开会,作具体布置吧。”
“好!”蔡如廉握住电话机摇把,忽然说,“老曹,于校长,现在我们应该是同志了吧?”
老曹笑道:“那当然!”
蔡如廉便过去与老曹热烈握手,握完之后又与于亚男握。于亚男却显得犹疑和勉强。
当晚十二点,蔡如廉和于亚男率领自卫团一个连包围了国民党县党部,冲进去一看,里面纸片满地,一个人也没有。蔡如廉说:“他们溜得倒快!”于亚男瞥他一眼:“他们的嗅觉并不比你差!”蔡如廉看看她,不言语。夜色很浓,万籁俱寂,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太阳红红的升起的时候,萸江城里贴满了陶玉田书写的起义通告。人们惊奇地发现,一夜之间,县自卫团已变成了湖南人民解放总队湘中支队第一团。人还是那些人,枪还是那些枪,只是将军服上的标志撕去了,但他们显得精神威武,举着满脸的笑在街上走来走去,枪背得很正。人们聚集在街头热烈地议论,但没有人提起金圆券以及昨天的骚乱,他们仿佛把那些事都忘了。当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从县政府屋顶的旗杆上滑落时,他们发出呀的一声惊呼: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啊?
三天之后,在镇龙桥边当年张据武枪杀共产党人的沙洲里召开了萸江各界群众参加的万人大会。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会议正式开始之前,萸江中学的学生们又是唱歌又是跳秧歌舞,把气氛闹得十分热烈。陶玉田坐在台前由旧政府机关职员组成的方队里,直愣愣地盯着台上,既兴奋,又茫然。会议开始,介绍与会领导人时,陶玉田吓了一跳:那个被称作中共安华县工委书记的人,不就是那个患痨病的老曹吗?老曹脸颊红红的,鼓着掌向台下致意时,特意瞟了他一眼。接着陶玉田又吓了第二跳,原来那个像陈秀英的于校长,是共产党的县工委副书记!他离台很近,她的面容看得非常清楚,如果没有那副眼镜和颊上的疤痕,他几乎认定她就是陈秀英。紧接着陶玉田又吓了第三跳,儿子陶禄生出现在台上!虽然没有介绍他,可他在台上晃来晃去,时而与这个低语,时而与那人招呼,忙得如鱼得水,而且他还挎着一支短枪,枪把上还系着红绸子,飘来飘去的像一束火苗……陶玉田简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眨眼之间世道就变了,跟演戏似的。老曹走到台中,手中拿着张纸,铿锵有力地道:“现在,我正式宣布:安华县和平解放了!”会场顿时一片沸腾,陶玉田跟着鼓掌,感到自己湮没在一片欢呼声中……
时局的变化令陶玉田目不暇接:八月,程潜和陈明仁宣布起义,湖南和平解放;九月,中共安华县委、安华县人民政府同时成立,老曹任县委书记,于亚男任副书记,蔡如廉仍当县长;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陶玉田留在新政府的秘书室干老本行,他的办公桌都没有挪动一下,所以上述消息都通过他的书法艺术变作各类文件、通告、标语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人们眼中。他再也没有清闲日子过,跟县政府所有人一样,每日都处在百废待兴的忙碌之中。忙里偷闲去一次教堂,也难以从耶稣那里寻求到纯粹的心灵宁静。儿子陶禄生已中断学业,新政权需要大量干部,他在县委里当了一名通讯秘书,并在由湘中支队一团改编的县大队三连兼政治指导员,偶尔来县政府办事,碰到父亲也不叫爹,而一本正经地叫他“陶玉田同志”,令他哭笑不得。
在所有的这些时事中,陶玉田最重视中国人民银行安华县支行的成立,因为它发行的人民币成了法定货币。他匆匆给父亲写信,再三叮嘱他将手中所有旧币兑换成人民币。他晓得多年来父亲节吃俭用存了一笔秘而不宣但数目可观的钱,以期实现他买田置地发家致富的梦想。如果他的钱因不能流通而招致美梦破裂,那对他将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金圆券带给人们的绝望,至今令陶玉田怵目惊心。
收到大儿子福生字迹难辨的回信,知道父亲答应依嘱而行之后,陶玉田放下心来,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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